寞爱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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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不羡慕啊！东莞厂里一姑娘迟到快20分钟，撞见老板站在门卫室门口，非但没慌，还大大方方笑着说“今天来晚了”，老板居然摆摆手让她赶紧进车间，半点儿没生气。后来保安问为啥不罚，老板的话才叫实在：“她们都是带娃的，送孩子、哄哭闹的娃，哪能次次准时？”哪是单方面的“好老板”啊，明明是老板先给了体谅的温度，员工才肯用责任心回应。
这话在厂里一传十、十传百，讲的人是宿管爱莲，她每天守在宿舍楼口，啥风吹草动都知道。她说那姑娘叫阿琴，孩子才上小班，前一晚咳了一宿，人都熬虚了。早上偏赶上幼儿园临时通知停水，不收早托，阿琴只好绕到隔壁小区的临时托管点，把娃安顿好才急匆匆往厂里跑。进门那会儿，她手里还攥着托管单子，心里打鼓，脚步倒没乱。老板摆摆手让她先忙活，又让行政在考勤上备注“托幼特殊情况”，说清楚了就行。这事说透了，大家也就明白怎么回事。
说到底，罗平这个老板不是嘴上说体谅，他是走过来的人。年轻时他在深圳做焊工，手背被烫出一条长疤，误了两天工还被扣钱，人情冷暖吃过。后来自己开了这家小厂，第一件事就是把食堂角落腾出来，弄了个“娃娃角”。铺软垫，摆拼图和旧绘本，墙上贴着小贴纸，角落里摆两台小风扇。四点半开门，一个保育阿姨看着，消毒水和药箱放在透明盒里，谁家临时接不了娃，先放这儿不慌。
前年夏天台风擦边，接送群里一片哀嚎，路上全是积水。罗平在群里回了句“晚到不扣，安全第一”，还把会议室钥匙交给门卫，让迟到的家长先去歇口气。傍晚订单急，他自己钻进喷涂线抬漆桶，换上旧工装，手上那道疤子白花花的，工人看见也不吭声，只跟上了节奏。机器的嗡嗡声稳稳的，谁忙完谁就去给娃倒杯温水，桌边堆着小书包。那天活没慢，反而更齐整，收尾比计划还提前半小时。
平时大家也不“躺”。打包区的阿慧把封箱胶换成手柄款，说省一点力气就能快一点；小仓把同款螺丝分色装，防止掺到别的工单里。品控的小昌把每道工序的易错点画成卡片，裱膜贴在机台旁边，别看土办法，返工率真下来了。上个月客户临时改色号，夜里十点发了邮件，几个妈妈在家庭群里分配人手，第二天七点半就都到了。先把娃送进娃娃角，自己戴起护目镜，一步不差把新色打出来。
当然，也有人试过钻空子。新来的小伙阿龙，单身，连着三次踩点迟到，嘴上就一句“路上堵”。罗平没当众拆台，午休把他叫到门口长椅上问清楚，才知道他去练车，清晨场便宜，回程老误点。罗平想了想，给他把早班调成中班，也说了句，有安排提前打个招呼别憋着。小伙子那之后几乎不迟到，下料速度也起来了，干完活还顺手把走道的纸箱码整齐。
园区另一头的电子厂就不一样，制度死得很，迟到一分钟扣五十，接电话扣十分。那边有个宝妈把孩子临时托给楼下修鞋的老伯，心里一直悬着，手一抖把焊盘烫坏了，扣了半个月绩效。她后来悄悄来问阿慧，咱这边还招人吗。阿慧说工资差不多，但这边有娃娃角、有半小时“家长缓冲”。那宝妈眼圈一下就红了，说就想好好干，不想天天提心吊胆。
前阵子小学搞社团汇演，突然提前放学，十来个家长一时间愁得直转圈。罗平干脆把厂里的小巴借给司机老周，绕着学校跑了一趟，把孩子们接到厂门口。车里全是孩子的笑声和汗味，坐垫上黏着亮晶晶的小亮片，门卫拿着毛刷笑个不停。晚上大家把明天的订单先拉了一批，走之前把娃娃角收拾得干干净净，书也摆回原位。那天食堂还加做了玉米糊，说给孩子们垫垫肚子再回家。
说白了，这地方没啥玄乎的管理，都是人心换人心。罗平常挂嘴边一句话：先把人的事弄顺了，活自然顺。工人们也认这个理，谁家有事就互相顶一下，没人喊口号。车间里安安静静的，偶尔有孩子笑着从门口探头，阿姨轻轻把门带上。时间一长，连客户来验厂都说，气儿不紧，活儿不拖。
这种温度，谁会不自觉把活干好呢？
